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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人散文

西北的戈壁滩的自然气候真的很奇怪。夏日里太阳正好好的照着呢,忽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地就会刮起了风,但是都会很快地过去,一切都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远处飘飘渺渺的蒸腾起亦假亦真的海市蜃楼,就像做梦一样。偶尔也会忽然来一片云彩,在一个不大的地方,下起一阵子瓢泼大雨 ,下过雨的地方,很快就有一些小草,抓住机会迅速生长,不过这种现象很少很少。

1977年,在兰新铁路线布隆吉至柳沟两个小车站之间,就发生了一次这种奇异的天气情况。一群正在铁路上干活的养路工们,被太阳晒得汗水直流,蓝色的工作服被冒出的汗水浸湿了一小会儿,就又被蒸发的干干的,留下一块又一块的白色汗渍。开走行轨道车的杨兰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突发奇想,逗着大家说:“要是下一次大雨,将浑身淋透,下班回去就不用洗澡了,连工作服都洗干净了,那该多省事。”

谁知道杨兰新和龙王有什么亲戚,他的幻想很快就成了现实。戈壁滩刮起了风,不大一会儿就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了一片黑黑的乌云,在铁路北面的一处高地上下起了如注的倾盆大雨。戈壁滩一下子来不及渗透这么多的雨水,仅仅四十分钟,就形成了山洪,毫不留情的向铁路这个方向涌来。

铁路又不能随时搬开,就成了阻碍洪峰的拦水坝。洪水越聚越多,不大一会儿就将铁路撕开了一个百十来米的大口子,兴冲冲地跑走了。雨停了,铁路行车却就此中断了。

材料室就我年轻,主任行同信就叫我跟着装好抗洪物资的救援列车,去洪水现场设立临时物资供应点。当时没有大型的工程机械,抢修全靠人拉肩扛。所以抗洪物资大部分就是铁锨绳子,扁担大筐,还有的就是装填沙土的草袋子,还有独轮车。

五六米高的路基冲没了,要想重新硬硬实实垫起来跑火车谈何容易。戈壁滩上的水文资料就是一张白纸,为了防止以后这里在发生洪水排泄不通的现象,现场的工程技术人员研究认为,这里要增加一处桥梁。修桥时间就长了,可是铁路不能中断着等呀,所以工程技术人员又决定先铺一条临时铁路便线,通车了再说。

这条临时铁路便线,全长大概要有五百米的样子。在自然灾害面前,人们绝大多数都会有着无私和奉献,东边几十公里的疏勒河铁路地区各单位职工家属还有中学生被动员来了,西边百十公里外的柳园铁路地区各单位职工家属也被动员来了,还有正在附近施工的工务大修队,哈密工程二段的人员都被调了过来,抢修现场大概有千把人左右。各单位人员都有,挤在狭窄的工作面,有些混乱,不利于施工调配,急需统一指挥。乌鲁木齐铁路局革委会副主任王富恒(相当于现在的铁路局副局长)也很快就赶到了,在现场成了了临时指挥部,拉起了电灯,架起了喇叭,接通了临时电话,将各单位劳力重新分工,按班次干活休息,保证施工工地抢修作业不停。

我就成了临时指挥部的后勤组工作人员,不但要发放抗洪物资,还要负责食品供应。

不在戈壁滩上呆,不知道戈壁滩昼夜温差大到什么地步。大夏天的.,来这里参加抢修的人员,大都穿着单衣,白天三十度以上的气温,随着太阳的落山急剧下跌,后半夜也就是十来度了。抢修现场的所有人员被冻的瑟瑟发抖,很快就要干不成活了。临时指挥部要求柳园地区,想尽一起办法,送一些肉菜多的夜宵,保证抢修人员的体力。但是,身体寒冷的问题不好解决。

这时候,有经验的老工人就把装沙土的草袋子封死的一边上面用铁锨挖个洞,再将草袋子两个角跺去,就成了一件肥肥厚厚的稻草大衣。穿在身上,虽然臃肿,但是确实可以保暖。反正草袋子没有什么大碍,稍事修理还可以用,有人来找我要草袋子,我就给他发放。抢修现场的人们纷纷仿效,一时间抢修现场到处都是身材臃肿的稻草人。

说实话,尽管我那里有好多草袋子,我也一样的冷,所以我也穿上了草袋子,临时指挥部大大小小的干部们也和大家一样成了稻草人。革委会副主任王富恒更可怜,他只穿了一件带有铁路标志的短袖褂,当然也冷。可能他碍着面子,一开始他坚持着,后来实在冷得扛不住了,也加入了稻草人的队伍。这就对了,看见他成为稻草人的人们对他很是敬重。

抗洪现场大多数人都为铁路的中断心急如焚,自觉自愿地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我在乌鲁木齐刚刚上完高中的弟弟朱军,正和他的同学们在哈密工程二段接受再教育。他们听从指挥,干了整整一天,就吃了一个分配的大饼,就疲劳的躺在戈壁滩上睡着了。午夜时分他和好几个同学饿醒了,听到广播喇叭里喊我的名字,就跑到临时指挥部来找我,想碰一碰运气,看我能不能再给他们一些吃的。这群傻小子,他们领大饼时正值食物紧张的时候,食物不紧张了,他们却睡着了。

令他们喜出望外,我立马给了他们一筐大饼,还有几捆草袋子,他们心满意足的准备继续出力了。

当然,十个指头伸出来不会一般齐,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桥梁领工区有一个老同志(我当然知道他的名字,为他给他在的子女面前保留一些颜面,我在这里就不说出来了),因为工长给出了力气的骨干多发了一个大饼,他就不愿意了,闹着要钻火车,说是工长欺负他,活不成了。有人为了小事化了,叫我多给他几个大饼,我坚决不同意。我在后来的工作中,也可能由于耿直的性格得罪过好多人,可就是这一次,我最坚决,也没有后悔过。我鄙视他,用现在的话来说,他就是猥琐男。我连给他发草袋子都后悔了,我认为,稻草人应该有劳动者的智慧和幽默,不应该有阴暗和狭隘,为长不尊的人连装扮稻草人都不配。

整整的两天两夜,铁路抢通了以后,我回到单身宿舍,真的太困了,和一道曾经抢修的李咸栋一样,浑身的泥土洗都没洗,各自躺倒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我的领导材料室主任行同信和他的领导机修所主任于甲戌找了来,我俩才错以为是一大早,抗洪抢险又有了新任务呢。行同信和于甲戌看见我俩的傻样子,哈哈大笑,说是:“年轻人真能睡。”

后来,我俩才知道,不光是我俩,于和,红兵等一大群年轻人和我们一样睡得日月颠倒了。当然,这是我们青春里的一段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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