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愛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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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張愛玲民間故事

她似乎早已預知了她最後的生活,總有蝨子的困擾,猶如孤島,死了也沒人知道。

最後的張愛玲民間故事

1983年的一天,林式同受朋友之託前去給張愛玲送信。那是一棟單身公寓,類似廉價旅館,在好萊塢東區。按了門鈴,裏面的人只開了細細一條門縫。她説,自己沒有換好衣服,很抱歉。把信放在門口就請回吧。他照做了。他一點也不瞭解住在裏面的女人,此前,也從來沒聽過她的名字。他放下信後便告辭了。

張愛玲從門縫裏伸出手來,取走信。馬上就把門關上了。那年。她63歲。1972年,她獨自一人從紐約搬到洛杉磯。自從丈夫賴雅在1967年去世後,她就孤身一人生活。她離羣索居,不喜見人,電話響了也不接,除非是預先寫信約好的來電。她也很少寫信,只是偶爾和密切的朋友、上海的姑姑和弟弟通信。而就算是稀少的書信也幾乎成為她的一種負擔,“一封信要寫好幾天,屢次易稿,抄了又重抄”。她説,“大概是不會説話就不會寫信”。在最後的二十年裏,她開口説話真是奇少,除非不得不説,否則都是沉默。而自己的地址和電話,她總是請他們代為保密,生怕別人知道。她下決心,“過往的'人一概不見”。

一年之後,林式同意外地接到張愛玲的邀約,在一家汽車旅館見面。只見,“走來一位瘦瘦高高、瀟瀟灑灑的女士,頭上包着一幅灰色的方巾,身上罩着一件近乎灰色的寬大的燈籠衣。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飄了過來。”

她當時正遭蟲患,總覺得屋裏有跳蚤——“南美品種。生命力特別頑強,而且小得肉眼都看不見”。在她居住的地區,確實有很多南美的移民。所以,她從住了近10年的單身公寓裏搬了出來,在各種汽車旅館裏輾轉遷徙,躲避蝨子。“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蝨子”,年輕時候的她曾寫下如此讓人驚豔的句子。如今。居然像詛咒一樣,應驗在身。那看不見卻又無處不在的小跳蚤,如幽靈般讓她不得安寧。她甚至剃掉了頭髮。出門時只能包着方巾,或帶着假髮。她有好幾頂假髮,或長或短,樣式不一。恐怕,她已經不怎麼照鏡子了。她如何審視鏡子裏的自己呢?她向來那麼在意自己的形象。

接下來的俾裏,跳蚤夢魘始終糾纏着她。她幾乎“天天搬家”,拖着行李,像個流浪漢。無論出門或在房間裏,她都穿着毛拖鞋,髒了就扔。她用一次性餐具。也是在這段頻繁搬家的日子裏,她養成了丟棄東西的習慣,她的身外之物越來越少。期間。她把移民證件也弄丟了,徹底成了沒有身份的異鄉浪人。

幸好,醫生開的藥治好了她的皮膚過敏。她終於結束了4年的汽車旅館流浪生涯。她找了一處單身公寓,依然小心翼翼地避着人,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即便如此,還是有人找到了她的地址。一位台灣女記者,已經悄悄地搬到了隔壁。

女記者有點走火入魔,守株待兔了一個月,終於在張愛玲出來倒垃圾時見到了。 “她真瘦,頂重略過八十磅。”張愛玲穿白襯衫,藍裙子,皮膚很白,低身去整理幾個紙袋子。見有人。起了警覺,又關上了門。女記者生怕驚動她,躲了回去。見沒人,張愛玲才又出來,急步下樓去。女記者迅速繞一小徑,躲在牆後偷偷看她。“如見林黛玉從書裏走出來葬花,真實到幾乎極不真實。”這驚鴻一瞥,讓女記者想起了《綠野仙蹤》。

在張愛玲離開後,女記者用一長枝菩提枝子把她丟棄的全部紙袋子勾了出來, “坐在垃圾桶邊忘我的讀着翻找着”。張愛玲可能感覺到了什麼。租約滿後,她就搬家了。後來,女記者的淘垃圾記見報了。猶如驚弓之鳥,張愛玲的警惕性更高了,對自己的住址“絕對保密”,連她的姑姑都不知道。

1991年,林式同接到張愛玲的信件,請他幫忙找房子。蝨子夢魘又回來了。她每月花兩百美金買殺蟲劑,“櫥櫃一格一罐”。張愛玲找到了新公寓,這也是她最後的住所。她在郵箱上用了假名phong,越南人的姓。她對伊朗房東説,外面傳説她發了財,有許多親戚想找她借錢,躲也躲不開,phong是她祖母的名字,在中國很普通。不會引起注意。她幾次忘帶鑰匙,把自己鎖在門外,抱怨浴室設備有問題,要房東修理。

1992年,林式同接到張愛玲一封重要的信件。她説,為了辦大陸版權委託書, “在書店裏買表格就順便買了張遺囑,免得有錢剩下就會充公”。她請他做遺囑的執行人。自從1991年,第二次見面後,他再也沒有見過她,他們的聯絡方式就是寫信,偶爾也在電話裏閒聊幾句。當然,這也是通過信件預先約定好的。有一次,她跟他説,三毛怎麼就死了呢。他沒有接茬,因為他不知道三毛是誰。他是個建築師,對文學圈的事幾乎不知。

1995年中秋前夕,張愛玲被發現死在公寓。尖瘦的她躺在紅色的地毯上。第一個發現屍體的是看公寓的黑人,他發現她多日未出門,上去敲門,沒人迴應。警察聞訊趕來,驗屍報告説。已死三天。

“我有時覺得,我是一座孤島。”或許她早已預知了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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