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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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國藩《心經》治心篇和養心篇

曾國藩的心經具體是講什麼呢?曾國藩的心經能啟發人們怎麼做呢?

曾國藩《心經》治心篇和養心篇

引言

曾國藩為人處世的根基在於其對自身的修養。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縱觀曾國藩一生歷程,也正是由修身開始。他拜大儒唐鑑為師,宗奉程朱理學,以當時最擅長修身的倭仁為楷模,嚴格自律,持之不輟。因此時人把他事業的成功歸結為修身得法,而後人則譽之為最後一位儒學大師。

修身的核心是加強身心修養。在中國傳統文化中,這個核心就是“心”,它包括了人的所有思想、精神活動,並將之視為一切行動的源頭。只有自己的觀念正確,才能保證行為的得當。佛家認為,業由心生,惑從心起,釋迦説“一切壯無過心”,任何力量都無法與心相比,因此修行必須從正心開始,以《心經》為基本佛典。儒家對心這個概念也極為重視,孟子説“盡其心,知其性”,把心當作自我修養的主要範疇。程朱理學認為,心即是性,性即是理。陸王學派則進一步以心為中心,提出“吾心即是宇宙”的命題,因此被稱為心學。他們的相同之處,把治心作為修身達道的核心內容。

曾國藩宗奉程朱,‘而不棄陸王,對佛家也有很深的領悟,在修身上,更是以治心為不二法門。本書以《心經》為名,分為治心、養心、正心、‘誠心、虛心、靜心、寬心、恆心、暇心等篇,囊括了曾國藩自我修養的各個方面,給予系統的闡釋,以助於讀者對曾國藩的全面瞭解。

治心篇

古之君子之所以盡其心,養其性者,不可得而見;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則一秉乎禮。

治心之道,先去其毒,陽惡日忿,陰惡日欲;治身之道,必防其患,剛惡日暴,柔惡日慢。

1

[原典]

古之君子之所以盡其心、養其性者,不可得而見;其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則一秉乎禮。自內焉者言之,舍禮無所謂道德;自外焉者言之,舍禮無所謂政事。故六官經制大備,而以《周禮》名書。春秋之世,士大夫知禮、善説辭者,常足以服人而強國。戰國以後,以儀文之瑣為禮,是以叔齊之所譏也。荀卿、張載兢兢以禮為務,可謂知本好古,不逐乎流俗。

[註疏]

原典大意是:古代的君子盡心竭力、修身養性的事蹟,現在我們是不可能親眼目睹了。但有一點是明確的:他們修養自身、治理小家、管理國家、平定天下,所秉承的不外乎一個“禮”字。對內而言,如果沒有了禮義就沒有了道德規範;對外而言,沒有了禮義也就沒有了內政外交。所以六卿的官制、規章制度設置齊備後,仍以《周禮》作為書名。春秋時期,那些通曉禮義、擅長辭令的士大夫們,經常可以使他人信服,從而使他所在的國家強盛。戰國以後,禮的表現形式成為儀式,華美繁瑣,所以遭到叔齊的譏諷。苟卿、張載以禮為指導,小心謹慎地做事,可以説是不忘本,崇尚古風卻不流於世俗。

2

[原典]

天下萬事皆有前定,絲毫不能以人力強求,紛紛思慮,亦何補耶?以後每日當從“樂天知命”四字上用功,治事則日有恆課,治心則純任天命。兩者兼圖,終吾之身而已。

[註疏]

原典大意是:天下萬事萬物都是前世所既定的,絲毫不以人力的強弱而改變,不管如何想方設法,都不可能有所補益。所以,今後每天應在“樂天知命”這四個字上多下功夫,做事要堅持每天有固定的要求和目標,對自身的修養則要完全聽任天命:,這樣,兩者相互結合,人的一生也就可以得以善終了。

3

[原典]

治心之道,先去其毒,陽惡曰忿,陰惡曰欲;治身之道,必防其患,剛惡曰暴,柔惡曰慢;治口之道,二者交惕,曰慎言語,曰節飲食。凡此數端,其藥維何?禮以居敬,樂以導和。陽剛之惡,和以宜之;陰柔之惡,敬以持之;飲食之過,敬以檢之;言語之過,和以斂之,敬極肅肅,和極雍雍,穆穆綿綿,斯為德客,容在於外,實根於內。動靜交養,睟面盎背。

[註疏]

原典大意是:修養心性的方法,首先應除去內心的毒害,外在的毒表現為忿怒,對內則表現為私慾;保持體魄的方法,—定要防備身體中的隱患,剛烈時是暴躁,柔弱時又表現為散漫自由;對嘴巴而言,要兼顧以下兩方面:言語謹慎有度,飲食有竹製。以上所説的這幾種情況,用什麼藥醫治呢?要用禮義來積聚恭敬,用樂導致和順。外在和剛烈的惡習,要用平和來調劑;內在和柔懦的惡習,要用敬來把持。飲食沒有節制,要用敬來檢討約束;言語上的過失,用平和來加以收斂。敬達到完美后表現為肅穆,和達到完美就表現為雍容。肅敬和睦,才是有德之人的表現,雍容表現在外表,其實根源是在內心。這樣動靜交相調劑,內外都會得到修煉,最終才能成為君子。

4

[原典]

心欲其定,氣欲其定,神欲其定,體欲其定。治心之法,而人力可以自為主持者,約有二端:一曰以志帥氣,一曰以靜制動。人之疲憊不振,由於氣弱。而志之強者,氣亦為之稍變。如貪旱睡,則強起以興之;無聊賴,則端坐以凝之;此以志帥氣之説也,久病虛怯,則時時有一畏死之見,憧擾於胸中,即夢魂亦不甚安恬,須將生前之名,身後之事,與一切妄念,掃除淨盡,自然有一種恬淡意味,而寂定之餘,真陽自生,此以靜制動之法也。

[註疏]

原典大意是:心神安定後,氣才能安定;氣安定後,精神才會安定;精神安定後,身體才會安定。修身養性的方法,依靠自身力量可以發生作用的,有兩個途徑:一種是以自己的意志引導氣,一種是以靜制動。大凡人們身體疲憊不堪,精神不振的時候,都是因為氣弱,而那些意志堅強的人,氣也會隨着意,志而得以增強。如果喜歡早睡的人,應該盡力早起,則一定會有所成就;如果感覺百無聊賴,那麼就要靜坐來凝聚氣,這就是所説的用意志鼓舞士氣。久病之人,氣虛膽怯,經常害怕自己會因此死去,胸中充滿抑鬱之氣,即使是做夢,也得不到片刻的安靜和恬然,這樣,就應該將生前的名譽,死後的——切事情以及各種雜念,一併拋棄。此後,必然會有一種恬靜淡泊的氣出現,在平靜之後,士氣就會自然出現,這就是所説的以靜制動的方法。

5

[原典]

賢與不肖之等奚判乎?視乎改過之勇怯以為差而已矣。日月有食,星有離次。其在於人,言有尤,行有悔,雖聖者不免。改過什於人者,賢亦什於人;改過佰於人者,賢亦佰於人。尤賢者,尤光明焉;尤不肖者,怙終焉而已。

人之生,氣質不甚相遠也,習而之善,既君子矣。其有過,則其友直諫以匡之。又有友焉,巽言以挽之,退有撻,進有旌,其相率而上達也,奚御焉?習而之不善,既小人矣。其有過,則多方文之。為之友者,疏之則心非而面諛,戚之則依阿苟同,憚於以正傷恩,其相率而下達也,奚御焉?茲賢者所以愈賢,而不肖者愈不肖也。

吾之友有某君者,毖餘曰:“子與某相好不終,是子之失德。子盍慎諸?”又有某君毖餘曰:“聞子之試於有司,則嘗以私於人,是大不可。”二子者之言,卒聞之,若不遜於吾志。徐而繹之,彼無求而進逆耳之言,誠敬我也。既又自省:吾之過,其大者視此或倍蓰,而其多或不可枚數。二子者,蓋舉一隅也,人苦不自知耳。先王之道不明,士大夫相與為一切苟且之行,往往陷於大戾,而僚友無出片言相質確者。而其人自視恬然,可幸無過:且以仲尼之賢,猶待學《易》以寡過,而今日無過,欺人乎?自欺乎?自知有過而因護一時之失,展轉蓋藏,至滔滔天之奸而不悔,斯則小人之不可近者已!為人友而隱忍和同,長人之惡,不又諧臣媚子之亞也。《書》曰:“有言逆於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於汝志,必求諸非道。”餘故筆之於冊以備觀省,且示吾友能為逆心之言者。

[註疏]

原典大意是:賢良與不肖的區別是如何劃分的呢?應該看他改正過錯的勇氣與怯懦的差別而已。日月都有盈缺虧食,星辰也有隕落之時。對人而言,言語有不當之處,行為有後悔之時,即使是聖人也不可避免。改正過失十倍於人的人,他的賢達也一定會是常人的十倍;改正過失百倍於人者,他的賢達也——定會是常人的百倍。越是賢明的人,越是光明磊落;越是不肖之徒,他的下場越是因為奸邪而不得善終。

人剛一出生時,氣質相差不大,逐漸把他向好的方面引導並堅持不懈,就會成為君子。如果他有了過錯,那麼他的朋友會當面勸諫以幫助他改正。又有的朋友,用謙恭的言語勉勵他,倒退了有人鞭策,進步了有人表揚,這樣的朋友相互激勵,不斷上進,不可阻擋。如果引導不善,就會成為小人。當他有了過錯時,他的朋友就會多方替他掩飾、推卸責任。這樣的朋友,與他疏遠的就會心裏不同意但當面奉承,與他親密的就會曲意苟且迎合,擔心因為正直而傷了感情。他們相互交往墮落,只能導致失敗。這就是所説的賢明之人越來越賢明,不肖之徒越來越不肖的原因。

我有一個朋友告誡我説:“您與某人交好卻沒有保持下去。是因為您的失德。您在這件事上為什麼不謹慎呢?”又有一個朋友告誡説:“聽説你在某次考試中,曾經因私人感情求助他人,這是很不對的。”二人的話,乍一聽,不合我意。但慢慢理解,他們沒有所求而對我説出逆耳良言,是因為敬重我。反過來我又白省:我的過錯,其中嚴重的可能比這兩件嚴重數倍,而且數量多得不可枚舉,他們二人,只不過舉了一兩個例子,人最痛苦的是對自身的不瞭解。上古帝王不能推行王道教化,士大夫們相互勾結攀比,做了許多苟且之事,往往陷入罪惡的深淵,而同僚們沒有人出面勸諫質疑。這是因為他自認為很超脱,又沒有什麼過錯。惟孔子這樣的大賢,猶且學習《易經》來避免錯誤,而這些人説沒有過錯,是欺騙他人呢還是欺騙自己呢?自己知道有過錯而因為袒護一時的過錯,盡力掩蓋,等到罪惡滔天卻不覺得有悔意,這就是不可以接近小人的原因。作為朋友卻對他的過錯隱瞞忍耐或曲意奉承,助長他人惡習,其所作所為不亞於那些專事諂媚的佞臣俳優。《書經》説:“聽到心裏不太接受的逆耳之言,一定要詳細詢問;聽到逢迎的話,或者那些可以改變你的意志的話,卻不必去探究其中的原由。”我特意將它們寫下來以備查看反省,並且展示給能提出逆耳良言的朋友們看。

養心篇

心既知有善知有惡,而不能實用其力以為善去惡,則謂之自欺。方寸之自欺與否,蓋他人所不及知,而己獨知之。

凡病在根本者,貴於內外交養。養內之道,第一將此心放在太平地方,久久自有功效。

1

[原典]

欲得家運綿長,第一禁止奢侈享用,念週末諸子各有極至之詣,其所以不及仲尼者,此有所偏至,即彼有所獨缺,亦猶夷、惠之不及孔子耳。若遊心能如老莊之虛靜,治身能如墨翟之勤儉,齊民能以管、商之嚴整,而又持之以不自是之心,偏者裁之,缺者補之,則諸子皆可師也,不可棄也。

[註疏]

原典人意是:如果希塑家庭的好運得以綿長不衰,首先要禁止奢侈浪費、大肆享用+爾周以後的諸子百家都有各自精深的造詣,似沒有一個能夠與孔子相提並論。這是因為在一方面比較精通而另外方面卻有很多缺陷和不足,就像伯夷、柳下惠不如孔子一樣。如果心態能夠像老子、莊子那樣清虛寧靜,對自身像墨翟那樣勤勞儉樸,管理民眾像管仲、商鞅那樣嚴肅而有章法,而且不自以為是,對過分的行為加以裁減,對不足之處進行修補,那麼諸子都可以成為老師,不可放棄。

2

[原典]

心既知有善知有惡,而不能實用其力以為善去惡,則謂之自欺。方寸之自欺與否,蓋他人所不及知,而己獨知之。故《大學》之“誠意”章,兩言慎獨。果能好善如好好色,惡惡如惡惡臭,力去人慾,以存天理,則《大學》之所謂自慊,《中庸》之所謂戒慎恐懼,皆能切實行之。即曾子之所謂自反而縮,孟子之所謂仰不愧、俯不怍,所謂養心莫善於寡慾,皆不外乎是。故能慎獨,則內省不疚,可以對天地質鬼神,斷無行有不慊於心則餒之時。人無一內愧之事,則天君泰然,此心常快足寬平,是人生第一自強之道,第一尋樂之方,守身之先務也。

[註疏]

原典大意是:心裏雖然知道有善惡之分,但不能竭砵全力上揚善抑惡,就可以認為是欺騙自己。自己是否欺騙自己,人概別人不會知道,只有自己才能知道。所以《大學》中的“誠意”篇中,兩次提到要慎獨。如果真正做到喜歡好的就像喜歡美麗的容姿,厭惡壞的就像討厭惡臭的味道,努力拋棄人的私慾,弘揚天理,那麼,《大學》所説的自我滿足,《中庸》所説的戒除恐懼,都可以加以實施。就像曾參所説的自反而縮,孟子所説的抬頭不愧對天,低頭不愧對地,就家修養心性沒有比少欲更好的,部不外乎這個道理。所以如果能夠慎獨,那麼自己反省時就不會感到愧疚,可以面對天地,敢於質問鬼神,絕對不會出現心感慚愧而氣餒的情況。如果—個人沒有愧疚之事,對天地泰然處之,這種心態就會感到滿足、平和、寬容和快慰。就是人生自強的最好方法,尋找快樂的第一途徑,也是躬守自身的第一要務。

3

[原典]

士之修德砥行,求安於心而已。無慾而為善,無畏而不為不善者,此聖賢之徒,中有所得而不惑者也。自中智以下,不自能完其性之分,大抵不勸不趨,不懲不改。聖人者因而導之以禍福之故,如此則吉,不如此則兇咎。使賢者由勉以幾安,愚者懼罰而寡罪。故《易》稱“餘慶”、“餘殃”,《書》戒惠逆影響。先王所以利民,其術至已。

[註疏]

原典大意是:士人修養品德以砥礪自己的行為,所求的是得到內心的安慰、心中沒有慾望而做善事,沒有恐懼而不做不好的事,這就是所説的聖賢之人,從中有所收穫而不被此迷惑;—從中等智力的入以下,—般不能自覺達到其性格中所期望的地步,大概是因為沒有人勸告和督促,做錯了事也沒有人懲處或自己不加以改正。作為聖人,會因此加以引導,告訴他們如何導致禍福的不同原因,這樣做就會成功,不這樣做只能失敗;目的是讓賢明的人更加勉勵上進,使愚笨的人害怕受到懲罰而儘量少地犯罪。所以《易經》稱為“餘慶”、“餘殃”,十朽經》中提出戒免正反兩方面的影響。古代帝王採取有利於人民生活的措施,方法也大概是這樣。

4

[原典]

聞入春以來,清恙未發,而疲睏不支,心神慌亂,自因積勞積感所致。軍政餘閒,流覽書籍,忘情世變,或亦養心之一助,幸無以愁自縛也。

[註疏]

原典大意是:聽説入春以來,(您)沒有染上疾病,只是覺得渾身乏力,疲憊不堪,心神慌亂,這是因為工作太繁重和感情積聚過多的結果。因此,在處理軍政大事的空暇時間,看看—棲,將世間的俗物拋在一邊,或許可以對修心養性起到——定的幫助作用,也可以倖免被憂愁纏住了身心。

5

[原典]

至於作人之道,以剛介為自立之基,以敬恕為養心之要,遠法祖德,近式鄉間,切勿稍自菲薄,但求少異於流俗而即自畫也。

[註疏]

原典大意是:至於做人的道理,要把剛強耿介作為立身的根本,把敬恕作為修養心性的宗旨,向遠處看效法祖宗留下的美德、向近處看參考鄉土民情,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只要做列同世俗的不良風氣有所區別就可以了。

6

[原典]

凡病在根本者,貴於內外交養。養內之道,第一將此心放在太平地方,久久自有功效:

[註疏]

原典大意是:大凡心裏有病的,最重要的是要內外互相休養。治養心病的方法,首先是要把自己的心態放正位置,靜處以調養,時間長了必定會有好的效果。

7

[原典]

本日作行書,能攄寫胸中跌宕俊偉之氣,稍為快意。大抵作字及作詩古文,胸中須有一段奇氣盤結於中,而達之筆墨者卻須遏抑掩蔽,不令過露,乃為深至。若存絲毫求知見好之心則真氣渫泄,無足觀矣。不特技藝為然,即道德、事功,亦須將求知見好之心洗滌淨盡,乃有合處。故曰七均師無聲,五和常主淡也。

[註疏]

原典大意是:今大書寫行書,能體驗出心中的跌宕起伏、雄偉俊朗的氣勢,稍微感到快意。大概寫字或做詩、做文章,心中都要有一股奇異的氣存在其中,但通過筆墨表現出來時又要儘量加以掩蓋,不讓它們鋒芒畢露,這是很深的道理。如果有絲毫賣弄的意思,那麼心中的真氣就會立刻泄掉,筆下之物也不值得賞鑑了,不單是技藝,其他在道德、事業等方面,也要將賣弄的心理清除乾淨,才能達到盡善盡美。所以説七種音韻中都師法於無聲,五種平和中經常推重平淡。

8

[原典]

皆由平日於養氣上欠工夫,故不能不動心。欲求養氣,不外“自反而縮,行慊於心”兩句;欲求行慊於心,不外“清、慎、勤”三字,固將此三字多綴數語,為之疏解。“清”字曰名利兩淡,寡慾清心,一介不苟,鬼伏神欽;“慎”字曰戰戰兢兢,死而後已,行有不得,反求諸己;“勤”字曰手眼俱到,心力交瘁,困知勉行,夜以繼日。此十二語者,吾當守之終身,遇大憂患、大拂逆之時,庶幾免於尤悔耳。

[註疏]

原典大意是:……都是因為平時在養氣方面做得不夠,所以不能不因此動心。如想在養氣上有成效,不外乎“自反而縮,行為不愧對內心”這兩種意思。要想達到行為無愧於內心,又不外乎“清、慎、勤”這三個字。我把這三個字延伸一下,做廠一下較為細緻的解釋。“清”字主要講要淡泊名利,寡慾清心,耿直不苟且,讓鬼神為之欽服。“慎”字主要講要為人小心謹慎,戰戰兢兢地做人,直到死亡,行為有達不到要求和目標的,要儘量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勤”主要講手到眼到,儘自己的全部身心去做事,不斷督促自己進步,並且夜以繼日地努力工作。這十二個短語,我要終身信守,當遇到重大憂患,不盡人意的時候,有了這些作為指導,就會基本上免於特別後悔和憂慮了。

9

[原典]

“敬”“恕”二字,細加體認,實覺刻不可離。“敬”則心存而不放,“恕”則不蔽於私。孟子之所謂“推”,所謂“達”,所謂“擴充”,指示至為切近。《中庸》之十三章;《論語》之告子貢,告仲弓,皆以“恕”字為開宗要義。大抵接人處事,於見得他人不是、極怒之際,能設身易地以處,則意氣頓平。故“恕”字為求仁極捷之徑。來示以“致知”為大頭腦工夫。鄙意“敬”是平日涵養之道,“恕”是臨時應事之道;“致知”則所以講求此“敬”、講求此“恕”者也。

[註疏]

原典大意是:對“敬”、“恕”這兩個字,經過仔細體會和理解,覺得時刻都不能偏離。做到“敬”,就會心裏存在理念而不會放任;做到“恕”,就不會被私慾所矇蔽。孟子所説的“推”、“達”、“擴充”,意思都十分接近。《中庸》的第十三章,《淪語》中告誡子貢和仲弓的話,都是以“恕”作為宗旨。在接人待物的處世過程中,當看到別人的過錯,甚至十分憤怒的時候,如果能設身處地把自己放在他人的位置上想一想,就會平靜下來用理智的心態來對待,所以説“恕”是求取仁義的一條捷徑。您所説的“致知”是思想深處的東西,是一種很高深的功夫。我認為“敬”是日常自身涵養的方法,“恕”是臨時處理事情的方法;“致知”是解釋什麼叫“敬”,什麼叫“恕”的學問。

10

[原典]

近來每苦心緒鬱悶,毫無生機,因思尋樂約有三端:勤勞而後憩息,一樂也;至淡以消忮心,二樂也;讀書聲出金石,三樂也。

[註疏]

原典大意是:最近我經常苦於心情鬱悶,絲毫沒有活力可言,因此想到尋找樂趣大概有三種途徑:辛勤勞作後再休息,是一大樂事;平心靜氣,淡泊於人生,並消除不健康的心態,是第二件樂事;大聲朗讀文章,發出金石之聲,這是第三種樂事。

11

[原典]

近日衰老日逼,學問無成,日日憂鬱,若無地自容者。細思聖人“發奮忘食,樂以忘憂”,二者並進,固未嘗偏於憂憤,窮年慼慼也。今雖一無所得,亦當求所謂樂者以自適。上而孔、顏之樂,次而周、程、邵、朱之樂,又次而陶、白、蘇、陸之樂。勉而企焉,以擴吾之襟抱,且憤且樂,以終吾身,猶愈於終日鬱悶者耳。

[註疏]

原典大意是:最近隨着年齡的衰老,感到在做學問方面沒有什麼成就,於是每天都很煩悶;有時竟會感到無地自容。仔細理解聖人所説的“發奮忘食,樂以忘憂”這句話,如果這兩方面都能夠做到,那麼就可能不會這樣每日被憂愁煩惱所籠罩,也不會有無地自容的遺憾了。現在我雖然什麼都沒有得到成功,但也應該找到讓自己快樂的事情以求解脱。最高的境界是孔子、顏回所認為的樂趣;退而求其次是周敦頤、程灝、邵雍、朱熹所説的樂趣;再其次是陶淵明、白居易、蘇軾、陸游所認同的樂趣。自己鼓勵自己,希望有所收穫,使自己的胸襟和抱負變得寬廣而高遠,既有發憤,又有樂趣,這樣一直到終老之日。如果這樣的話,那麼就會比每天煩惱憂鬱要好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