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夜幕之下散文

夜幕之下，沒有月亮，連星星也沒有，倒是有幾點兒雨珠，垂空而下，落在熱情似火的廣場舞大媽的脣邊，大媽抿了一下嘴，繼續著優美的身段兒，似乎，將白日裡所有的疲憊、煩惱一股腦兒都抖落在這裡。那尊巨大的母親雕像，伸出溫暖的臂膀，似乎在說，來吧，孩子們，到我這兒來。

我喜歡熱鬧，更喜歡寧靜，當人們在燈火通明中喧闐著、喧嚷著、喧笑著的時候，我從“母親”側面走上了鋪滿鵝卵石的甬道，享受著溫暖的按摩。甬路，是個好東西，讓我們的生活不僅增加了方便與靈活，也提供了寧靜。甬路上有健步如飛者，追逐著健康；有徜徉流連者，受用著安寧。

柔和的路燈，將滿腔柔情灑滿眼前的路，也溢位一些落在路兩旁的花兒草兒上，朦朧中鉤織一片寧謐。微風拂過，燈光在銀杏的葉片上輕輕跳躍，如粼粼的波光。在這樣的路上走，我私下裡認為，就應該迤邐而行，甚至躑躅一番。有些時候，行走只是個形式，留心周邊的景色才是內涵。

金牛山的甬路很長，很多，既可以平步而行，亦可拾級而上；既可在路邊石上小憩，亦可在風雨走廊裡暢談。四通八達，讓你覺得似乎有走不完的路，也可以讓你覺得路很不經走。這就像人生，當你珍惜時光，你的路就會無限延長；當你肆意揮灑，你的路就會悄然縮短。

對面來的，陌生的，對望而過，暗送一些秋波也未嘗不可；熟識的，噓噓寒，問問暖，握一下手，甚至擁抱一下，瞬間就把幸福與祝願傳達。忽然，一聲驚叫，老李，多年不見了，眼淚止不住流下來。驀然回首，那麼親切的臉龐正微笑著迎了上來，你送上一份燦爛，連夜宿的鳥兒也感動得輕輕而鳴，樹上的蟬兒更是一陣陣歡喧。

如果，匆匆而過，這般的美好，你能享受幾多？生命的長度，無法改變，生命的寬度，則應該自我規劃。譬如，金牛上很小，無法改變，但是綿延曲折的小路，就讓你似乎走也走不完，於是，金牛山變得“曲徑通幽”，變得“千姿百態”，“峰迴路轉”了。

山頂上人聲鼎沸，輝煌的燈光被層層的枝椏篩來篩去，滿眼望去，如繁星點點，更如小兒眨著的清澈的眼。抬頭看看天空，依然不見半顆星星，但被城市的燈光映照得一片朦朧。我明白，在燈火輝煌的街市，找不到純粹的寧靜。

我走的是邊緣，幾乎隨處都與村落、小區連線，前進一步是村莊，後退一步是公園。這就是公園的真正概念，用柵欄或圍牆隔離開來的不能叫公園，應該叫私園，特別那些收門票的，有什麼資格叫公園呢？

亮如白晝的球場上，籃球在跳躍，人們的臉上洋溢著爽朗，飛揚著激情；偌大的山頂廣場，人們在轉著圈兒走，像一遍遍收割幸福，也像一遍遍播撒著快樂。站在山頂，放眼望去，萬家燈火，明明滅滅，溫馨了整個夜空。清風徐來，掀動我的衣襟，“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我再次離開喧鬧的人群，發現有一段木質的.走廊，便不由自主地走了上去。我很佩服，不，是敬慕這座園林的設計者。闊大的廣場，讓愛熱鬧的人盡情揮灑；平坦的甬路，讓三朋四友拉拉家常；這瘦瘦的木質走廊做什麼用呢？

走廊僅可二人並肩而行，時而曲折，時而平展，時而落下，時而升高。兩旁長滿了高高矮矮的喬木灌木，一例森森的，這就到了好處，幾乎把遠處的嘈雜過濾得一乾二淨。樹木之下，是斷斷續續的微型花壇，白色的花在昏黃的夜幕下，反射著柔和的燈光，別一樣的溫暖。

忽然我發現來錯地方了，對面一對老夫婦手牽著手，悠閒地徜徉著，時不時停下來嗅嗅路旁的花兒，即使嗅花的時候兩人的手也沒有分開。另一條走廊上蹦蹦跳跳著一對年輕的，嘻嘻哈哈說些什麼。園林的設計者必定是一個情感豐富的人，必定深諳“他人之心，予忖度之”的真諦。

在我們的生命中，缺少的就是心靈的交融。人們往往追求的是那種“高山流水”，是那種“惺惺相惜”，總是叫嚷著“道不同不相為謀”，於是，就出現了階層，出現了階級。於是“大同世界”就成為了渺茫的夢想。

走廊盡頭，是平靜的湖水，燈光映照水面，波光粼粼，雖不是浩淼，卻也別有洞天。由山而水，自水而山，這就是山水，這就是意境。貼著水面，是一道寬綽的走廊。頭上是望不到邊的天空，腳下是碧波盪漾的湖水，若是月明星稀的夜晚，我必當“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

颯颯清風，將柳絲纏住我的手，似乎要將這少有的寧靜送進我的夢中……

匆匆而過，浮光掠影。在金牛山，我暫得寧靜。金牛山的夜色，在我眼前，在我心中。回首向來徜徉處，也有風兒也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