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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年舊事散文

回想童年,我曾有過一樣空前絕後的玩具和一個形影不離的夥伴。只是時日太過久遠,關於它們的記憶已是殘缺不全。

陳年舊事散文

我曾擁有過的這樣玩具,你怎麼也猜不到它會是一個皮影人兒。

當時文化生活相當貧乏,皮影戲在哪開唱,周圍十里八村的人都會趕來觀看。人頭攢動,樹上草垛上都是人,盛況和熱情絕不亞於任何一個名星的演唱會。我的皮影人兒是人家戲班淘汰的,被媽媽要了回來。於是我家的皮影戲連日連場演出不斷。

媽媽的房門上掛著個簾子,上面有媽媽親手繡的鴛鴦戲水圖,還有紅紅的荷花綠綠的荷葉,相映成趣非常好看。

將門簾扯得緊繃繃的,便成了皮影戲的舞臺。雖然沒有鐃鈸鼓點相助,我卻玩得極為投入。整天舉著個皮影人兒在門簾邊晃來晃去,把媽媽教的唱詞不厭萬遍地重複:“三泡子眼雨四泡子流,鼻涕拖地像豬油”。後面還有長長的尾腔:“嗨呀嗨呀,依呀嚯子依呀嘿。”

雖然我的表演非常認真,可大人們看到都捂著肚子彎著腰笑。有一次竟真的讓奶奶笑出了長長的豬油一樣的鼻涕……

有了這皮影人兒,便時常有小夥伴來看我的表演,眼神裡透著切切的羨慕哦。而且這樣的玩具可遇不可求,實在稱得上獨一無二的絕版。這讓我在小夥伴裡的地位急劇攀升,一時無兩。給了我極大的驕傲和滿足。

只是那個皮影人兒是怎麼沒有的,卻一絲也想不起來。為什麼我視若珍寶的玩具卻不能讓我記得它的離去呢?

或許童年時代的我實在不願意記得捨棄的痛苦,便選擇了遺忘?

可是,媽媽手把手地教我耍皮影人兒彷彿就在昨天,那繡著鴛鴦的門簾彷彿就在眼前,而我手上彷彿還有媽媽的溫暖。

媽媽給我的慈愛和快樂,讓我終生不忘。 如今,媽媽已去世數年,回憶童年的點滴快樂,哪裡少得了媽媽的寵愛?

在我五六歲的時候,家裡養有一條狗。狗的形貌依稀記得,渾身全黑。我和狗之間有著怎樣的親密卻全無印象了。只是後來聽奶奶和媽媽說起,我和那條狗就像評書裡的孟良和焦贊,可稱形影不離。

可是這條狗是如何離開的,我卻記得相當清楚。

這是一段驚悚的記憶,曾給我幼小的心靈帶來極可怕的衝擊。

那是一個初冬的下午,晚飯的時候。爸爸說家裡的狗賣給知識青年了,一會他們就來把狗帶走。

聽了爸爸的話,我變得難受委屈起來,心裡悶悶不樂。

而所謂的知識青年,是那個特殊年代的特產。他們都是由城裡下放來鍛鍊的,就是所謂的“上山下鄉”。

而在我幼小的心裡,這些知識青年的可怕不亞於魔鬼。

他們據說有幾十號人,在一塊神祕的地方搭棚而居。他們擁有當時農村沒有的衣飾,甚至還有走起來畢畢響的皮鞋。他們的手電筒都是裝三節電池的,特別長。據說這樣的手電筒第一是亮,可以方便他們偷取瓜果。第二是長而沉,方便他們打架好使。

在當時我幼小的心裡,他們就是嘯聚的綠林,沒有管束的魔頭。因為當時我們村裡被他們偷去的瓜果和打破的頭實在不在少數。

而等待一群魔頭來帶走自己最親密的夥伴,心裡不只是忐忑而已,其實有些絕望。好像地球末日,房裡房外稍有異響,便怕得心驚肉跳。

天黑了下來,家裡點上了媒油燈。我們就著燈火圍坐在桌子前。聽說知識青年賣狗是為了“加餐”,即打牙祭。這更讓我感覺可怕!這條狗是我最親密的小夥伴,怎麼可以打殺了來吃?怎麼可以?

焦躁不安中,外面漆黑的夜空中突然有了數道刺刀般雪亮的手電光,交錯著在空中劃來劃去。我的心狂跳起來,頭“嗡”地一響,耳邊只剩下自己慌亂的'心跳。

“來了”,家裡人開始站起。我像逃亡的兔子飛快地跑進房裡,驚恐地從房門口探頭望出去,只見家門口影影綽綽人頭攢動,還有紛雜的語聲。

一會兒,我聽見了狗驚恐的叫聲,像是在哭喊,又像是在哀求。再看出去,人影和手電光一起向房子旁邊湧去。

我只覺得四肢發軟,太陽穴邊的血管響得驚天動地,頭也開始暈起來。

突然,傳來狗“嗷嗷”的厲叫,還有棍棒落在肉體上的沉響!狗的叫聲由淒厲轉為微弱,繼而消失。只剩下些滿足的笑罵聲和畢畢的腳步聲嘈雜著遠去。

我用十指死死地抓住了身邊的門框,才能支撐自己不至癱倒。

那條狗賣了五元錢。那時候,一學期的學雜費是五毛錢,一支冰棍的價格是三分。五元錢絕對可以讓一個貧弱的家庭獻出他們的狗。

這個可怕的晚上讓我從懵懂無知中暫時掙脫出來,作了一些似懂非懂的思考。

那時候的我們一無所有,真的,夏天短褲都可以省掉,赤條條地蹦來跳去。但是快樂依然處處存在,成長的煩惱也同樣必不可少。

三十年轉眼流逝,我自己的孩子都已是少年。挺拔的身子青春得不能再青春的面龐。不知以前的我們可曾擁有?

有時在夢裡,我又會赤條條地在塵土裡奔跑跳躍,旁邊會有我的狗快樂地跟隨。而不遠處總是我的媽媽,扎著短辮,瘦瘦的臉上滿是愛憐的微笑。那微笑的溫暖,可以穿透歲月的薄涼。

而醒來,明白一切都是夢境,微笑慢慢凝固。唯有一滴清淚劃過耳際,溫熱過後的清涼,一如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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