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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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雷洛夫寓言故事「八」

  麥穗

克雷洛夫寓言故事「八」

田野上一株麥穗在寒風中抖索,透過溫室的玻璃它看到,一株得到細心培育的小花日子過得舒適愉快。可是它麥穗卻暴露在一陣陣的蚊子,暴風雨、暑熱和寒冷之下,它憤憤不平對主人說;“你們人類為什麼總是這樣不公平,只要迎合你們的口味,使你們看得順眼,你們對它總是百依百順,凡是給你們帶來益處的,你們卻並不放在眼裡?你的主要收入不是從地裡來的嗎?可是你瞧,土地受到怎樣漫不經心的對待,自從你把種子撒在這塊土地裡以後,陰雨天你是否給我們裝上玻璃遮擋?你是否吩咐給我們鋤草或是保暖,乾旱時節是否給我們澆水?不管我們的生長全聽任命運擺佈,可是看看你那些花,你既不能靠它們吃飽,又不能發財,它們卻不像我們麥子拋在田野自生自滅,而是在玻璃房裡舒舒服服成長,驕生慣養,如果你對我們一視同仁結果會怎樣呢?應該知道到了來年,你就能收穫一百倍。要派出運糧車隊送到京都。你考慮考慮給我們麥子蓋起寬大的溫室。”

“我的朋友,”主人回答說:“我看得出,你沒有注意我的勞動,要相信,我主要關心的就是你們,如果你們知道,我在清除森林、給土地施肥,為你們做了多少工作這就好了。我的辛勞沒有個窮盡。可是現在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致解釋,多解釋什麼好處都沒有。至於風和雨你們應該向老天爺請求,假如我奉行你那聰明的勸告,那麼既沒有花,也沒有面包。”

善良的莊稼人,樸直的士兵,或者公民常常這樣,拿自己的境況去同別人比較,有的時候就會抱怨一通,對於他們幾乎都可以用這則故事來解釋。

  狼和鶴

狼類是貪牲嗜血的東西,嚼吃起來,連骨頭也不願吐棄。

一天,有隻狼就碰上了倒黴事,差點兒讓鯁骨卡死。它說不出話來,也難呼吸。眼看著生命就要結束。

湊巧走來灰鶴一隻,狼求他解救,打著手勢。

鶴把頭頸伸進了狼嘴,鉗出了骨頭,費盡了力氣。

灰鶴向狼索取酬資,凶狠的老狼竟破口痛斥:“什麼酬資,你太不識抬舉!你那愚蠢腦袋、細長脖頸。竟能從我的口中安然抽出,你還不以此為滿足?!快點滾開,當心下次,若再碰上,我絕不饒恕。”

  男孩兒與蛀蟲

當你尋找幸福的時候,可別受賣友求榮的蠱惑。人們需要叛徒時不當作罪過,還要加以寵愛,但在他們心裡,叛徒總是卑劣的,到頭來首先倒黴的往往就是叛徒。

有條蛀蟲要求農夫在夏天,放它到花園裡作客。它答應,到了花園裡一定循規蹈矩,決不碰一下果實,不過吃幾張樹葉,而且,只吃已經枯黃的葉片。

農夫權衡道:“為什麼不給它一個安身之所?難道花園裡有了蛀蟲我就擠不開?就讓蛀蟲自由自在度時光。何況不會有什麼重大的損失,頂多吃掉兩三片樹葉。”

農夫一同意:蛀蟲就爬上了樹,它在樹枝下找到一塊可以解避風雨的地方,生活得雖不豐裕,但卻並不緊迫,人們幾乎完全聽不到它的動靜。

這期間太陽神使果實泛出一片金黃,你瞧就在那個花園裡,那裡也是一片成熟景象,在太陽照耀下,枝頭上一隻蘋果成熟了,豐滿多汁,透明欲滴,好像琥珀一般。

一個頑皮男孩早就迷上這隻蘋果。千百隻蘋果中他就看中這一隻,但是要弄到蘋果可得花費腦筋。頑皮孩子可不敢爬上樹去,他又沒有搖撼樹木的力氣,總而言之,他不知道怎樣才能拿到這隻蘋果。

是誰幫助男孩偷竊蘋果?就是蛀蟲。

“聽我講,”蛀蟲說,“我知道這回事,主人確實已經吩咐把蘋果摘下來,這樣,對我們來說蘋果在樹上快要留不住了,但是我倒可以有辦法拿到蘋果。只不過要同我分享。你拿走你的一份,你的那一份可以比我大十倍,我只要最小的一份,這就夠我吃一輩子。”

條件講好了:頑皮孩子同意蛀蟲的建議,蛀蟲爬到蘋果上,馬上開始工作,它一下子就把蘋果蛀斷了,但是它得到的是什麼報答?只等蘋果一掉下來,頑皮孩子把蘋果連心子一起吃光,等到蛀蟲爬下樹來索取它的一份的時侯,男孩子就用腳跟把蛀蟲踩死。於是蛀蟲完了,蘋果也沒有了。

  蜜蜂和蒼蠅

兩隻蒼蠅想去異國他鄉,就招呼蜜蜂一道前往。有隻鸚鵡一次遇見蒼蠅,曾把這遙遠的國度大加讚揚。

再說蒼蠅一向覺得窩囊,在自己家鄉串門做客,它們處處挨轟深感悲傷。人類不知羞恥,怪到不可思量!竟不準蒼蠅品嚐甜食,豪華筵席還蒙上玻璃罩子,而房簷下的蜘蛛又張著羅網。

蜜蜂告訴蒼蠅說:“祝你們一路順風飛向遠方!我,在故鄉一直心情舒暢。從平民到官員全都愛我,愛我的蜜汁又甜又香。你們願去哪裡就朝哪裡飛吧!到什麼地方遭遇全都一樣:朋友,不為人類謀利造福,即使飛到天涯海角,也休想受到尊敬和愛護,歡迎你們的只有這裡的蜘蛛!”

為祖國辛勤勞動的人,決不會輕易離開祖國;誰無心從事有益的工作,才覺得異國他鄉充滿歡樂。不做公民,似乎不受歧視,遊手好閒,大概無人指責。

  送葬

為了使葬儀體面風光,需要僱些人來在靈前哭喪,埃及人自古以來就是如此,請看有一次有家人的葬儀。

一大群女人放聲嚎哭,痛悼死者生命的短促,人群走向墓地,擁簇著棺木。

一個過路的陌生人碰上了,認為痛哭死者的定是親屬。他說:“如果我能使他復生,你們大概一定非常高興。我是魔師,有法起死回生。咒語一動,立即會有效應。”

回答者說:“多謝師傅如此關心,我們另有一個請求務請答應:讓他五天以後再次歸陰。他以前沒有做過什麼好事,以後恐也未必會有善行。倒是他再一次死亡,可使我們再次拿到僱金。”

世上有許多豪門鉅富,只有當他一命嗚呼,才會給人們帶來點好處。

  勤勞的熊

一農夫製作車軛頗能得利,大熊知後也想以此作為生計。殊不知此事需要時間與耐心,將軛彎成弓狀並非容易。

大熊來到林中伐木,坎坎之聲傳出數裡外。棒、榆、白燁被毀無數,車軛卻未做成一隻。

大熊跑來向農夫求教:“請告訴我,我的好鄰居,製作車軛的祕密在哪裡?砍伐樹木我自省得,弓狀的軛卻怎麼也彎不出!”

農夫說:“耐心,這就是祕密,然而,這卻是你之所無。”

  作家與盜賊

在那黑沉沉的陰暗地方,在法官面前,同時受審的有:強盜(他在公路大道上搶劫,最後終於落網);另一個是大名鼎鼎的作家,他在作品裡灌進了精緻的毒藥,使人喪失信仰,風俗敗壞。他好像嗓音甜蜜的海上女妖,他也像海上女妖一樣危險。

地獄裡的審判過於迅速,並沒有那種無益的拖宥。立刻就作出了判決。在兩根極粗的鐵鏈上,懸掛著兩隻大鐵鍋:兩個罪犯就被他們放在鐵鍋裡,在強盜下面堆起了巨大的柴堆;復仇女神墨蓋拉親自把柴堆點燃,並且煽起可怖的火焰,燒得地獄穹頂的石塊都畢剝發響,對作家的判決好像並不嚴厲,在作家底下開頭還只是微微冒煙的火焰,但是越是燒下去火焰也越是變得厲害。幾個世紀過去了,火還是照樣燃燒。

可是在強盜下面,篝火早就熄滅;而在作家身下,火頭一刻比一刻熾烈,看不出有緩和的樣子,最後作家在痛苦中叫道:“在眾神之中一點公正都沒有,他以光榮讓世界得到充實。如果他當真寫出不夠正經的`東西,那麼因此所受的處罰也過分重了,他並不認為他的罪過竟比強盜更重。”

就在這時,地獄三姐妹中的一位出現在他面前,她渾身都顯示著美,好幾條毒蛇在她的頭髮裡噝噝地發響,她手裡拿著血腥的鞭子。

“不幸的人,”她說道,“你是在埋怨上帝嗎?你認為自己跟強盜差不多?他的罪過同你相比其實算不了什麼,當他活著的時候,由於他的專橫殘暴,他的確是有害的。說到你……你的骨頭早就燒成了灰,可是哪一次太陽升起時,能夠不照見你所造成的新的災禍?你的作品的毒素不但沒有削弱,而且,越來越氾濫,越來越厲害,你瞧(她在這裡給作家看看人世百態),你瞧這些邪惡的行為,你瞧這些不幸,這些都得歸罪於你,你看那些使全家蒙受恥辱的孩子,父親們和母親們的悔恨:他們的頭腦和心靈是被什麼人毒害的?——被你。是什麼人把夫婦生活、長官、當局,當作幼稚的夢幻來嘲弄,把人間的一切災難都算在他們的頭上,竭力瓦解各種社會關係?——都是你。把無信仰稱作文明不就是你嗎?用挑逗性的令人目迷神播的景象引誘人,去縱慾與犯罪的不就是你嗎?你瞧,由於過多喝下你的學說的鴆毒,在那裡整個國家,你還膽敢用造謠誣衊來攻擊眾神?由於你的那些書,將來在這世界上,不知道還將產生多少惡事。忍耐下去吧,這就是你應該得到的報應。”

憤怒的墨蓋拉說,同時她把鍋蓋啪的一聲蓋上了。

  牧人與大海

有個牧人住在與海神王國做鄰居的地方,他在海濱蓋了一間舒適的茅屋,他還是一小群羊的善良主人,他平平穩穩地消度光陰。他不知道什麼是榮華,也不知道什麼是悲傷,他對自己的幸福生活,也許一直比許多國王還要滿足。

可是,每一次當他看到輪船,從海上運來了大量的財寶,海岸上堆起了一批批商貨,倉庫裡的貨物積貯到密不透風,又看到它們的主人怎麼過著闊綽的生活,牧人就被這種景象迷住心竅。他賣掉了羊群、房屋,置辦了貨品,坐上一條船,出發到海上去,但是他這次航行並不長久,他很快就體會到了,茫茫大海,變幻無常:海岸剛剛從眼前消失,就起了風暴,船破損了,貨物沉到了海底,他經過一番掙扎才保全性命,現在他又得感謝大海,他又來放牧羊群,只不過有一點不同:從前他放牧的是自己的羊,現在放牧的是別人的羊群,當了僱工。

不過,雖然變得十分貧窮,依靠忍耐和辛勞還有什麼不能做到?他今天少睡片刻,明天少吃一點,他把錢積蓄起來,置辦起羊群,重新放牧起自己的羊來。

有一天,在大海之濱,天氣晴朗,他在他的羊群陪伴下坐著休息,他看到大海之上沒有一點波浪,(大海顯得非常平靜。)船隻離開碼頭平穩地在海上行駛,“我的朋友!”他說,“你又想搜刮錢財了,可是要搜刮我的錢財,那是痴心妄想,你還是去尋找別的人吧,從我們這裡你已經搜刮得夠多啦。我們要看你怎樣引誘別的人,從我這兒你連一戈比也別想再撈走。”

我本來以為,要解釋這則寓言完全多餘,但是這裡為什麼不再說上幾句?與其去追逐騙人的希望,倒不如老實守住已經到手的東西!千百個因騙人的希望而上當的不幸者中,不受它的欺騙的只能找出一個。至於我,不管人們怎麼說,我要堅決遵奉自己的信條:將來如何由上帝安排,已經是我的堅決不放。

  小羊

我們常常聽到這樣的論調:“不管人們怎樣對我說三道四,我只要自己問心無愧!”不,在人間只要你不想自暴自棄,那麼你還應該學會,讓自己保持高尚的風度。

美貌的姑娘!你們首先應該知道,美好的名譽對你們比任何修飾更貴重,你們的名譽比春天的花朵更嬌嫩。不管你們的靈魂和良心通常如何純潔,可是多餘的一瞥一言,一個不留神,你們就會招來人們的造謠中傷,你們的名譽也就會每況愈下。難道就不能看?難道就不能笑?我不是這個意思,然而為了防止授人以柄,避免對你吹毛求疵,造謠中傷,你們的一舉一動都應該仔細思量。

安妞託契加,我的朋友!我為了你和你的女朋友,構思了一則寓言。現在你還年幼,你要把寓言牢牢記住,不是現在,那麼將來,你就會從寓言中得到好結果。

聽我說,一隻小羊碰到了什麼事情,你且把你的玩偶放在一旁,我的故事並不長。

這隻小羊一時糊塗,披上了一張狼皮,跑到羊群中間去散步。小羊不過是想炫耀一番,但是群狗一看到這個浪蕩鬼,就以為這隻狼是從森林裡跑出來,一躍而起,向小羊衝上去,把它撲倒在地,小羊還沒有來得及清醒過來,差一點被幾隻狗撕成碎片,幸而,牧人看到了,把小羊奪了過來。

然而落在狗嘴裡可不是鬧著玩,這個可憐小傢伙受了這一場驚嚇,好不容易掙扎到羊舍,從此,它變得衰弱不堪,後來越來越憔悴,它一輩子都不停地在呻吟中過日子。

假如小羊能夠聰明一點,那麼想裝扮惡狼的念頭,它應該想起來就害怕。

  老鼠會議

眾鼠兒意欲光耀族名,想把廚師、管家鬧個不得安寧。儘管貓兒們十分凶狠,鼠輩決意大鬧地害與天棚。

商討這件大事要召開會議,長尾巴的老鼠才有資格出席。尾長過體乃機靈聰明之徵,老鼠們對此深信不疑。這一信念是不是正確,我們倒是不必加以評議。我們自己選拔人材時,往往看的是衣服和鬍鬚。老鼠的制度不容破壞,只有長尾者才能與會。倘若不具此一條件,會議一概不予接待。即使在戰鬥中失去了尾巴,也不得作為例外。因為戰鬥中失去尾巴,意味著防禦無方欠能耐。

會議發出了通知,一切工作籌備就緒。

終於,夜色剛一降臨,老鼠洞裡會議開幕。眾位老鼠各就各席,忽見其中一個尾巴全禿。

一隻小鼠推了灰鼠一把,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們的規定豈能不算數!你趕快提議把他趕出,我們鼠輩最不喜歡尾禿。這傢伙對會議有啥用處!他既然不能保全自己的尾巴,必然會毀掉我們大家。”

我們且聽灰鼠的回答:“這事我完全明白,你別多話,那隻老鼠原是我的親家。”

  磨坊主

磨坊主的土壩被水滲漏出一個小洞,開頭這毛病還不大要緊,如果能及時堵上窟窿,但是活該,磨坊主竟掉以輕心,水滲漏得一天比一天嚴重。水勢噴湧,好像水桶裡倒出來一般。

“喂,磨坊主人,別大意啦!該管一管啦,該是頭腦清醒的時候啦。”

可是磨坊主說:“不會闖什麼大禍,我需要的水不是汪洋大海,靠這點水把磨轉動,我一生就吃著無窮。”

他睡大覺了,可是就在這當兒,水流好像從雙耳大木桶裡直衝下來,於是災禍終於完全臨頭:磨盤停住了,磨不能運轉。

我們的磨坊主手足無措,又是嘆氣,又是傷心,他苦苦思索,該怎樣把水留住。他走上堤壩。觀察水勢,他看到,幾隻雞正在河口喝水。

“下流坯,”他說道,“頭上一撮毛的蠢貨,沒有你們的搗亂,我已經不知道往哪裡去弄水,而你們卻到這裡拚命喝水。”

他抓起一根劈柴把它們都打死,他這樣幹能給自己帶來什麼好處?他回到家裡的時候既沒有雞,也沒有水。

我有時也看到,有這樣的先生,(這一則寓言就是贈送給他),他在不足稱道的事情上不惜浪費千金,可是在日常家用的開銷上,他連一支蠟燭都要斤斤較量,他喜歡為了一支蠟燭而掀起一場紛擾,如果有人也是這樣謹小慎微,那麼他傾家蕩產值得驚異嗎?

  鐵鍋與瓦罐

瓦罐和鐵鍋成了好朋友,瓦罐一往情深地愛上了鐵鍋;鐵鍋的出身的確比瓦罐高貴,可是朋友之間出身又有什麼關係?鐵鍋不讓人欺負瓦罐,瓦罐立誓不背棄鐵鍋。兩個朋友誰也不忍分離,你可以看見它們從早到晚耽在一起,要把它們在火上分開,這就使彼此都感到悲哀。所以,在火爐架上也好,不在火爐架上也好,它們總是親密地湊在一起。

卻說鐵鍋要想到各處去旅行,請求它的朋友一起同行。瓦罐欣然接受這個建議。瓦罐跳上貨車,坐在鐵鍋的旁邊。這一對幸福的朋友出發了,經過高低不平的石子路,車子嘎吱嘎吱地跑著,它們撲通撲通地顛簸個不停。道路的坎坷對於鐵鍋,挺有趣味;對於瓦罐,卻有震垮的危險。路上每一個顛簸,都叫瓦罐驚心動魄,——那沒有關係,它挪一挪位置就是了;想到鐵鍋那麼親密,瓦罐的心裡洋洋得意。

它們旅行過了什麼地方,我說不上;我要煞費苦心解決的疑難,只有一點:鐵鍋回來時身體健康,精神奕奕,瓦罐回家時可只剩下碎片,已經不成其為瓦罐了。

誰都看得出我的寓言的含義:在愛情和友誼之中,別忘了彼此要相當相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