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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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與張愛玲的雜文隨筆

在地攤上淘書時,偶得一本中國現代文學館編輯的《20世紀中國文學圖典》。書中介紹了好幾位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女作家。但仔細一看好多人只是名字知道。而我讀作品最多並格外崇敬的要數冰心和張愛玲。對其他的如蘇青、潘柳黛等人的作品則基本沒有讀過,只是在讀高中時看過一本文學史的書上讀到一些簡介。頭腦中始終認為冰心和張愛玲是兩個世界的女人,冰心是規規矩矩的文靜女性,而張愛玲卻是美豔時髦的野百合。卻忽略了她們是同一時代的,而且也有些故事

冰心與張愛玲的雜文隨筆

上世紀40年代中期,張愛玲、蘇青、潘柳黛、關露一撥女作家聚談,說起對自己有影響力的作家,好幾位都談到了冰心,有位名叫汪麗玲的,甚至能夠背誦《寄小讀者》中的段落,由此可見,冰心當時在女文人中影響之大。但是蘇青卻說,我從前看冰心的詩和文章,覺得很美麗,後來看到她的照片,原來非常難看,又想到她在作品中時常賣弄她的女性美,就沒有興趣再讀她文章了。

蘇青的這段話貌似刻薄,然而,我的理解是,她不以為然的並不是冰心不"美麗",而是嫉妒冰心文字中流露的女性美,再想想讀過的冰心的文字,似乎沒有哪一篇稱自己是美麗的,但是,讀過之後卻真的會覺得,作者一定是個美女。原因在於,冰心的文字裡姿態太足,輕而細的慨嘆,無時無刻不在流露出溫柔,偶爾也表現出一點剛毅,也是一個被世界寵愛的好女子的自矜。總之,讀冰心的文章,總覺得有一個仕女在眼前長袖漫舞,俯仰自憐,想象這個以第一人稱的作者一定是驚豔的美女。同樣對冰心不感冒的,還有蘇青的好友張愛玲。也是在那次聚談中,她說,冰心的清婉往往流於做作。後來她寫《我看蘇青》,本是為好友搖旗吶喊兼抒自己的胸臆,偏偏在一開頭就把冰心拉過來做反向對比:如果必須把女作者特別分作一欄進行評論的話,那麼,把我同冰心、白薇她們來比較,我實在不能引以為榮,只有和蘇青相提並論我是甘心情願的。

如果說,蘇青對於冰心的反感,不過是女人的直覺,而張愛玲與冰心的分野,更在於她們迥然不同的文學主張。冰心會有意無意地為讀者打造一個純美的世界,而張愛玲則孜孜於描述那種刻骨的真實。

比如說,同樣是寫父母,冰心筆下的母親是溫柔慈祥的,父親是高大威嚴的,是傳統中嚴父慈母的標準畫像,而張愛玲不同,寫她那位紈絝子弟的父親時,固然下筆不留情面,便是論及照顧她培養她為她放棄了很多的母親時,她也放棄了那種能讓讀者流淚的路數,而是一絲不苟地描述母女之間口不能言的芥蒂,被母親嚴苛地審視時的那種惶然。

說起來好像張愛玲的目光太灰暗,但是作為一個讀者,我讀冰心的文章時,很少會動容,她可愛的父母,彷彿是從古人的文章裡拓下來的,符合傳統的感情公式,即使文筆更為細緻或清新,卻既不親切也不可信,沒有一種掏心掏肺的真誠。倒是張愛玲,雖然說了她母親那麼多"壞話",卻使她的母親,成了真實可感的`真人,我們用看"真人"的眼光去看她,那些急躁、尖刻乃至一點點的功利都變得可原諒了,而張愛玲筆下偶爾流露的柔情,更容易讓人相信。張愛玲求"真":她的文字描繪的感情大多是千瘡百孔的;冰心更喜歡錶現"善"和"美":愛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的兩旁,隨時撒種,隨時開花。

女人如花。如果用花來比喻冰心和張愛玲這兩位女作家,冰心象溫室裡幽雅馨香的蘭花,張愛玲則如寒風中怒放的臘梅。處於同一時代的兩位才女,差異懸殊的愛的經歷,是性格決定命運,還是命運決定性格?

冰心多的是生活中快樂大於憂傷的美好,所以永遠是單純與透明的清新;張愛玲領略過太多的人情冷暖,所以永遠是浮華中的荒涼與空虛。

愛之於冰心自然而親切,愛之於張愛玲遙遠而虛無。但無論如何,冰心和張愛玲都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兩朵芬芳的奇葩。